很多家长都和我提过:“你看别人家的小孩永远安静、听话,怎么我们家的小孩总是好动又调皮、安静不下来做事呢?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!”
我也有非常、非常、非常好动的学生。强调三次的原因是他真的太好动了。在椅子上坐不住,经常把脚翘起来倒挂在椅背上,烦躁不安的时候就在教室里乱动、乱跳、敲桌子,还会把其他小朋友桌上的东西弄乱。
他叫威廉,一个在美国出生的韩国小孩。他有着西瓜太郎一样的可爱发型,有着韩国文化里最具礼仪、最尊敬师长的那一面,却也少不了所有家长老师都头疼的毛病:经常坐不住也静不下来。
乍一看,调皮捣蛋的孩子不都这样吗,没什么特别的啊。
但是我教他的东西有些特别。
首先,我很少责备过他好动这个特点。他有这个毛病是因为他有很多的能量,却对自己的身体和能量没有控制力,也并不熟悉自己身体的特性,更不会像大孩子一样去管理自己的肢体动作。我知道他并不是故意要捣乱。
我是怎么发现的呢?我仔细留意过他每次扰乱课堂的表情。他眼神通常很迷茫、不知所措,动作也是毫无规则的,很可能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刚开始的时候,我会给他一些温柔的提醒,如果提醒不管用,我会给他明确的后果:如果再发生一次,就把他送到隔壁班的小房间去cool off,自己冷静五分钟。这时我看到他又带着一种非常愧疚、自责、甚至有些无奈的表情。他的眼睛里缺少了那种狡黠,并不是“我就是要故意捣乱看你能拿我怎么办”的神情。
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。从那以后,我并没有让他在扰乱课室秩序的时候去隔壁班cool off,只是下课或放学的时候我会找他聊聊天,想多了解一下他的特性。有一次,我鼓起勇气问他:“我看你很喜欢动来动去,有太多能量了,不知道你想不想学嘻哈舞的动作?”他抬起头来,看着我的眼睛一边笑一边用力地点头。
从那以后,只要我有空的时候,我就会教他一些基本的舞蹈动作,让他看到自己的手臂和腿可以怎样更好地动起来,自己的身体又蕴含了怎样的韵律和能量。
“威廉,你想踢桌子的时候,就像我这样做。慢慢地一下一下,做十次。是不是很好玩?”
“如果你觉得全身都不舒服、坐不住的时候,你可以练习我给你的挑战任务!你看着哦,你的头需要做点头的动作,每两拍一个。你的手臂需要架起来再放松,每两拍一次。你先试试同时做这两个动作。然后再加上腿的动作,你需要跳起来的时候张开双腿,然后回到地面的时候闭拢双腿。这三个动作都要同时做哦!”
几次教学下来颇有成效!有一次上课的时候,他突然安静地站起来走到角落里做我教他的动作。我先是被吓到了,然后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他给我的暗示:“老师我坐不住了,我的能量需要释放”。那一瞬间,我其实特别特别感动,因为这个七岁的小男孩明白了我教他的东西,他发现自己的能量需要释放,却并没有选择扰乱课堂、发出吵闹的声音。
我告诉他:“我真的很感谢你记住了我说的话,也很尊重我的课堂。如果你以后再感到烦躁不安时,可以做这些我教你的动作,给我一个暗号,就像在悄悄地告诉我,“老师,我静不下来。我需要发泄一下多余的能量,不是故意捣乱的。如果你尊重我和其他的小朋友,我也会尊重你。我会帮你发泄自己多余的能量,给你更多的学习灵活度。”
在有条件的情况下,尽可能地给孩子一定的灵活度,我不想完全束缚他的自由和能量,逆着他的天性,让他变成一个文静内敛的小男生。那虽然也很好,但却不是我认识的威廉了。有时候我们希望孩子变得更好,按照我们理想的方式去成长,却忽略了一个问题:那是在帮助他们成为更好的自己吗?